八进雅鲁藏布大峡谷十八——米堆冰川考察记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 杨逸畴)
   
  11月7日一早,我们从然乌湖出发,沿帕隆藏布下行约30千米,到米堆冰川考察。米堆冰川在米堆河的上游,米堆河是雅鲁藏布下游的二级支流,也就是说它是汇注入一级支流帕隆藏布的。它在川藏公路(318国道)84公里道班处,从帕隆藏布南岸(左岸)汇入帕隆藏布。
 
 
由崩积堵塞形成的然乌湖湖口
 
  我国著名冰川学家张文敬说,米堆冰川靠近川藏公路,规模大,进入方便,是藏东南海洋性(温性)冰川的典型代表,特征典型,类型齐全,尤以中段发育美丽的弧拱构造闻名,是罕见的自然奇观。在这里冰川、湖泊、农田、村庄、森林等融会在一起,是又一处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是开展科研和旅游的绝好去处。张文敬教授曾在这条冰川作过多次调查考察,是在此建立定位站进行长期观测的第一人,对冰川的研究造诣颇深。他的说法我深信不疑,一直心向往之。这次有了机会,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美丽的然乌湖
 
  从然乌湖出发,30千米的路程,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来到84道班房,有藏族夫妻二人在这里管理着道班房,他们告诉我们:“从这里有吊桥过帕隆藏布,逆河而上去米堆村,徒步不过一个多小时,很方便。但是要带行李进去不行,这里没有民工。你们可先进去两个人,到米堆村去雇民工,让他们赶快下来就行了。米堆沟内有3个小村子,中间那个小村住着一个叫郭鲁的人,他能帮你们解决问题。”我想也只能如此了,既然要考察米堆冰川,苦总是要吃的。于是我当机立断,由年岁较大的我和王方辰先徒步进米堆;中央电视台的两个年青人庞新华和张战庆留在道班房,把行李等物资准备好,等我们上去叫民工来,再赶到米堆村会合;开车的李师傅就住在道班房,等我们从米堆考察后回来。米堆沟内,米堆村分3处沿河散布,从上游往下游称为米堆一村、二村、三村;其中,中间的米堆二村最大,村长郭鲁就住在这村里。3个村落皆坐落在支沟口的冲积扇形地上(前缘高出米堆河河面15米左右),上下相距l千米左右。米堆河谷呈U字形,平直宽敞,谷中布满冰碛物,显然系冰川谷地,两侧谷坡水土流失十分严重。有一股荒凉干旱的感觉,谷坡中下部的森林皆已破坏殆尽,即使有植物,亦只是稀稀拉拉的一些次生的杨树和桦树;使我们看到了盲目破坏植被导致环境恶化的严重后果,这是不好的第一印象。
 
 
米堆河谷古冰川作用后的干旱U形谷
 
  我和王方辰两人逆沟而上,大概用了一个半小时,走了6千米左右,到达进沟后的第一个村庄(米堆三村)。它坐落在左岸的扇形地上,村里几乎不见人影,大概都上山干活去了吧!我们在此遇到第一个年轻男人是一个放牧牦牛的牛倌,他带我们进了他的牛房,房子很宽敞,进门就是一片黑暗,地面铺满麦秆和栎树叶,然后跨过一道门槛进入厨房,厨房是木地板,有灶,灶前生明火,房间低矮黑暗,我进去时挺不习惯,竟两次和房梁碰了头。也怪我个子太高了吧!因为语言不是太通,我向他简单说明来意,问他能否为我们雇5个民工下去(84道班)把我们的人和行李接上来。他说不行。一是劳动力都出去干活了,村上没有男人;二是这要给村长去说。时间不急,先吃了饭再说。于是他热情地请我们席地而坐,拿来糌耙,并倒出热乎乎的酥油茶,同时从屋梁上拿下一条羊腿,抽出随身带的藏刀,招待我俩吃饭。此时我们正饥肠辘辘,也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我到老百姓家中去喜欢入乡随俗,什么都吃,不过对这血淋淋的生羊腿我还是有些不敢领教。正在犹豫间,牛倌连声催促,我只好拿起生羊腿,用锋利的藏刀削了两大片鲜红的羊肉片吃了起来,感觉还挺嫩,味道不错。王方辰学着我也尝试了两片,但还是不敢多吃。山区的藏民就是这样生活的。这些都被我们一一摄入摄像机镜头。我们把随身携带的馒头、两个鸡蛋、一包榨菜留下给他,并塞给他l0元钱,感谢他的招待,请他即刻带路去找村长郭鲁。他欣然答应,说村长就在上面中间那个村子住(米堆二村)。
 
  我们出门跟他上行,见米堆二村较大,大概有十几幢房子,也坐落在支沟口的扇形地上。在扇形地边缘临米堆河的河岸上,有突出的一个孤包,上面盖着小房,四周插满经幡,显然是一处宗教场所,而就在旁边的一幢平房前,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着,使人感到分外亲切,备受鼓舞。我们边区的少数民族同胞是多么地热爱自己的祖国啊!小房旁边还有一个篮球场,显然这就是米堆小学,这里的最高学府。我们来到这里,一群小学生围聚过来看热闹,一个穿红毛衣的年轻女性抱着一个3个多月的小孩出来迎接我们。她是藏族,但能讲汉语,是这小学唯一的一位老师。听她讲汉语,我们备感亲切。我们说明来意,她说村长也带人上山干活去了,要较晚才能回来,并请我们到她的屋里去歇歇。我们很着急,说要赶快找民工下山出沟去接我们的人上来,请她务必帮忙。她说可以,叫送我们来的牛倌和她手下的三四个小学生去就行了。当时我感到很为难,让小学生去当民工实在有些不合适。老师说,叫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小学生去,他们都是这里的强劳力,你们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完全能胜任。在没有其它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如此了,后来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我写了一个便条,让几个小学生(皆16岁左右)随即送下山把我们的人和物接上来。于是我们才进老师的屋里休息并喝上了香喷喷的酥油茶。这名女教师是从波密县初中毕业后分配到这偏僻的地方当民办小学教师的,这小学只有一、二、三年级的二十多个学生,她带着一个三个半月的孩子单身住在这里,月工资220元。我问上课时孩子怎么办,她说把孩子背在背上上课,许多时候还有学生帮她带孩子。我当时真是感慨万分,在贫困的少数民族地区,教育、文化又是多么落后,而我们的普通人民就这样生活在这里。
 
 
朝气蓬勃的墨脱小学生在做操
 
  当时是当地时间下午2时许,看时间还来得及,为了抢时间,我和王方辰决定继续前进,往米堆河上游走,到米堆冰川上考察。米堆河源头,一座雪山十分耀眼,仿佛就近在眼前,河谷中树木多数已凋敝,只有杉树依然青翠,我们只有上到达冰碛垄的制高点上,才能一览源头米堆冰川的全貌。所谓看山跑死马,一点不假,看似不远,一走就是六七千米,而且又是一路爬坡。随着海拔的升高,高山反应随之袭来,此行把我俩累得够呛,一路喘气,出了几身汗,一歇下来又冰冷,搞得我们不断咳嗽、烧心,真不好受。但我想,无论一大步,还是一小步,总是前进的脚步,今天不达目的是决不罢休的。
 
  我们整整走了3个小时,大约也就走了7千米,终于走到了最高的侧碛垄。这时已是下午5点多了,西斜的太阳被高山挡住,光线渐暗,我们抓紧观测,记录,拍摄照片和录像,这是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我们下山走了一个多小时,天已抹黑才赶回米堆小学。中央电视台的两位年轻记者已经到了,大家见面很高兴。晚上,小学老师用高压锅为我们焖出了一锅香喷喷的米饭,外加土豆炒羊肉片,在这里是珍稀的饭菜了。大米和土豆都是老师从老家波密那边带过来的。我只是稍稍地吃了一点,因为今天太疲劳,同时还有些高山反应,胃口全无。同时因为高海拔长途跋涉,又在冰碛块石上跳来跑去,我的右脚关节骨刺发作,又红又肿,痛得很;右脚大拇指奇痛,这也是老伤发作,真是雪上加霜。
 
  村长郭鲁已来看过我们了,让我们4人晚上在他家住宿。我们在小学老师处吃完晚饭,喝了些水,背上行囊,踏着寒冷的月光就直奔村长家去。摸黑到了村长家,村长请我们到楼下一层喝酥油茶。我们说:不去了,不麻烦了,今天走路已很累,明天还要上冰川工作,还是领我们去睡觉吧。于是我们跟着他爬上一根独木梯到二楼,实际上二楼前半部是露天的晒场,后半部才是木屋。我们弯腰低头摸黑进入小屋,里面有两张单人床,两个地铺。村长特意送上一壶开水,一盏小煤油灯。我们都很累了、脱了衣服就钻进了冷冰冰硬邦邦的被窝。闻着煤油烟熏味,我仿佛回到了半个世纪以前,但同时又感受到了山村藏族同胞的淳朴和深情厚谊。
 
  在这里进行了两天的考察,得到两个方面的认识:第一个是对米堆冰川的科学认识。
 
  米堆冰川发育在源头海拔6 000米左右的雪山,雪山上有两个巨大的围椅状冰盆。南西侧的冰盆高,海拔在5 000米左右;南东侧的主冰盆低,但更宽敞,海拔在4 500米左右。冰盆三面冰雪覆盖的崖壁上,积雪随时可能崩落,直立的雪崩槽如刀砍斧劈般,我在两个上午几个小时内就观察到三次大的雪崩。可见在陡峭地形上,在有丰富降水的海洋性气候控制下的这种季风型海洋性(温性)冰川,无疑频繁的雪崩是冰川发育的主要补给方式吧!
 
 
张文敬在米堆冰川雪线区考察
 
  在宽敞的源头冰盆中(补给区)冰雪积聚多了,千万年的冰雪首先在自重的压力下就会发生变质,雪变成粒雪,然后变成冰川冰。冰川冰积聚多了,就会从冰盆溢流而出。在这里,源头冰盆中溢流出来的冰川立即面临直落而下的陡坎地形,于是它们在这里皆以巨大的冰瀑布形式跌落入米堆河源头冰盆地中。冰瀑布估算起来足有七八百米之高,这本身就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而且规模宏伟,实在是很少见的!我由衷地赞叹这大自然的造化。冰瀑布恰似白色的匹练悬挂垂下,它冰雪的表部高低不平,参差嶙峋,许多横向的裂隙、纵向的裂隙,交织成一个个阶状跌落的平台。这是在重力作用下,塑性的冰体和表部的积雪相互作用必然会出现的现象。 
 
  两条巨大的冰瀑布注入下方山谷冰川的源盆中,随着地势的陡然变缓,冰川又必然会出现开始的压缩聚集,出现表部诸多压性、张性的裂隙,这里就开始进入冰川生命体的中游区了,可称之为搬运和流通区。在这里,冰川的物质接受冰瀑布的源源不断补给而向下沿谷地运动。裸露的冰川冰呈灰蓝色。在这里可以看到两条冰瀑布变成两条冰川向下同时运动,受下方谷地地形弯曲的影响,两条冰川也同时拐弯下流,两条冰川先是在源盆中分开流动,后往下渐渐合拢,于是在两条冰川中间出现楔状“岛屿”,上面长有植物,当下流两条冰川合并时,中间出现明显的中碛垄延伸,最后中碛消失,两条冰川合而为一。
 
 
米堆冰川复式支流冰瀑布下部,中间为长满原始森林的基岩岛山
 
  在这两条冰川中游搬运段范围内,最令人惊讶和醒目的是那冰川体上发育的弧拱构造。假如把冰川看做是高山上遨游下来的“寒龙”的话,那弧拱构造恰似龙的肋骨一样,作弧形前突的凹槽。我想这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冰川流通区出现的一种冰面构造现象,这特定的条件就是:两条冰川都接受上方冰瀑布的丰富补给并且冰川在这里作拐弯变向,受到力的作用,出现冰体上的弧形裂隙;冰川在前进过程中因中间流速快于两侧,表部也会出现前突的弧形裂隙;在高纬阳光的高角度照射情况下,冰体裂隙阴阳坡消融不均匀,于是裂隙就会加深加宽,呈平行的同心弧状,构成凹凸的弧拱构造。不过,米堆冰川上这种发育如此清晰、典型和规模巨大的弧拱构造,在其它冰川上是没有见过的,不能不说是一大冰川自然奇观。
 
 
美丽的冰川弧拱构造
 
  离开冰川中游的搬运区进入下游的消融区,可以看到冰川表部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岩屑碎块,这就是冰川的表碛层,但不少地方冰体裂开露出灰白色的冰体,在冰川舌的末端则见冰舌陡崖直落暴露。显然米堆冰川往下沿谷流动过程中是偏向于U形谷地的左侧流动的;因此在右侧谷底留下多条明显起伏的侧碛垄,而在左侧谷坡,冰川的紧贴流动对坡麓和坡面的强力修剪,在坡面遗留下十分新鲜、平斩齐整的冰川“修剪线”。特别是冰川中游左岸谷坡,赤红色的坡面十分醒目,这是出露地层的基岩岩性色泽不同的缘故。赤红色谷坡是由红色砂岩和砾岩层组成。冰舌末端出现一个100米×50米的长方形小湖泊,湖水乳白浑浊,它是由冰川末端遗留下的弧形终碛垄堵塞冰融水所形成的冰川湖泊。终碛垄是冰川末端在U形谷长期停顿遗留下的冰碛堆积,后来冰川退缩才遗留下呈弧形堵塞谷底的终碛丘陵,它堵塞冰融水并潴水成湖。冰湖末端海拔在3 700米左右,湖水的下逸滋润了下游谷地不远处的农田和花草林木。
 
  总体上看,米堆冰川已完全伸展在两侧谷坡的林海之下,于是在米堆河的这条雅鲁藏布江二级支流的中上游,可以看到冰雪圈、岩石圈和生物圈(特别是人类活动)在很短的距离内和谐地组合在一起,成为人和自然和谐共处的一处典范。你来到这里就像进入世外桃源一样,为世人所追求向往的“香格里拉”,它就在这里。由于它靠近川藏公路,交通相对便捷,它将成为世界最大峡谷地区的帕隆藏布“西藏江南”旅游路线中一处重要的旅游景点。
 
  米堆冰川是大峡谷地区山地季风型海洋性冰川(温性)发育的一处典型,并且还有独具特点的冰川自然奇观,如它源头特别宽敞的冰雪积累盆地和众多巨大的雪崩奇观;巨大的高有700~800米的冰瀑布奇观;搬运区下段出现的十分发育和美丽的弧拱构造奇观等等,加上该冰川发育典型,分段明显,类型齐全,因此它又是进行冰川科研和考察的典型去处。
 
  第二个是对米堆沟植被的遭受破坏,环境保护的见闻和反思。
 
  从米堆沟口进沟,明显看出它就是一条古冰川作用过的U形谷,因此谷地两侧坡面呈弧形的抛物线状,残存有不少冰川堆积遗迹。冰碛物中夹杂着花岗岩、白云岩、大理岩和红色砾岩的大块漂砾,因此我当时就判断该谷冰川上游一定有红色砾岩地层存在。此古U形谷两侧都是耸立的积雪山岭,雪山坡面上时常会发生雪崩(尤其是冬春季节),坡的上部还有杉树为主的森林,而坡的中下部有不少雪崩滑槽和石溜沟槽,醒目地提示着水土流失的严重。坡面极不稳定,不良的坡面地质作用频繁进行,我们在坡麓谷边行走时,竟常能见到坡面上的岩屑向下滑落下来。印象深刻的是:进沟口一千米左右,崖坡上耸立着一棵挺拔的杉树,造型优美,似乎在张开臂膀欢迎我们,我称之为米堆沟的“迎客杉”,它成为进沟的一种标志。
 
  进米堆沟大约6千米就到达米堆一村,接着往上是米堆二村和三村,前两村皆坐落在左岸支沟口的扇形地上,后者则坐落在右岸支沟的扇形地上。扇形地上三三两两分布着藏式的木屋,种植着旱地农作物(青稞),谷底河道上搭有简易的木拱桥,成群的牛羊从木拱桥上通过,构成一种特有的纯朴自然风景线。几个妇女背着大捆从山上砍来的柴火,弓腰通过木拱桥,背景是米堆雪山和冰川。我向她们走去,突然从村里又走出一个老妇人,身背一个大大的酥油筒,手持大勺,大概是到河边去背水的吧!饱经风霜的皱脸,很有特点,我赶紧用相机把她拍了下来。
 
  进一村,见好几处都在盖新房,用料竟全是上好的杉木原材,他们把杉木去皮,整个叠置成墙,建成整齐结实的木屋,我粗粗地数了一数,一面墙至少要用20根上好原木垒叠,那一幢房四面墙至少要用原木80根以上,这又是多少立方米的上好木料啊!这时,突然旁侧山坡上响声突起,尘烟滚动,原来一根根巨木正在顺着山坡上的滑道往下溜呢!有的滑木不走正路,就会打在旁侧坡上的活树上,使那些树木、灌丛被折断扫落。原来上方山头上有人在伐木,并通过山坡把所伐之木放下来,这是一种极为原始落后的伐木搬运方式,俗称“飞鸿”,今天竟还在这山沟里普遍使用呢!村庄四周,中下山坡的树木几乎已被砍光,于是人们又转移到高处山头砍伐,并顺便“飞鸿”下山,每次都造成山坡的坡面破坏,水土严重流失。我看到同一坡面山坡竟有平行的七八道放木的滑槽,坡面被滑得光裸荒秃,凄凄凉凉;在坡脚,甚至河滩地上,杂木林中到处又堆积着或散落着上好的木料,半加工的板材。由于森林的长期盲目被砍伐,植被的破坏,坡面已极不稳定,不良的坡面地质现象随时在发生,严重的水土流失已造成了米堆沟这段谷地的一派荒凉和满目疮痍。生态环境严重失衡,而这山区被隔离的人们连一点起码的环保意识都没有,他们只知e沿袭老祖宗的做法。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思。而随后我又跑了不少地方,这种对森林植被的盲目破坏,在大峡谷地区竟还是相当普遍的。
 
 
(作者简介:杨逸畴,江苏省武进县人,地理地貌学家、科学探险家。1957年毕业于南京大学地理系,现任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杨逸畴先后二十余次上青藏高原,八次深入雅鲁藏布大峡谷、五次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进行科学考察探险,是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的主要论证和发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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